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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就要嫁給當今所出四皇子為正妃了。

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識字不多的百姓們對即將成親的四皇子和馮家姑娘見都沒見過,當然不會有什麽想法,他們看的是天家大婚時熱鬧威嚴的場面。平民每日只為了生活忙碌奔走就耗盡了心力,娛樂活動匱乏得很,幸好天子腳下的京都能拿來說嘴的事情不少,可以說皇帝兒子成婚很大程度上娛樂了大眾,這件事最高興的莫過於他們了。

朝裏權貴們都知道,四皇子就是個透明的,不然也不會一直等到都二十歲了才成婚,什麽身子不好都是借口,不過是不得皇帝寵愛罷了。馮家姑娘在京城貴女圈子裏容貌行止也是上上等了,可惜成國公沒有實權,家裏弟弟三個倒都是嫡出,最大的馮士襄今年才十歲,都還沒有長成,短期內是不能給四皇子助力的。稍微有點眼力見的都知道,這位四皇子註定是與皇位無緣的了。

虞郡王府所建規格與其他皇子府並不什麽不同,一應事務都是賢妃親自過問,自然也都不差,起碼表面上是說的過去了。至於外人怎麽說,蕭子虞也不在乎了。

婚期就定在十一月十九這一天。

這一日雖然寒冷,天氣卻是晴的,冬日裏的陽光雖然不暖和,淡淡的陽光垂落於身上臉上,看著也是一種心理安慰。光禿禿的樹枝子也不搖曳了,幹燥的空氣裏彌漫著股子鞭炮的火藥味,街上人頭聳動,人們過節似的三三兩兩抄著手在街上看熱鬧。

早在大婚前一天,虞郡王妃的嫁妝便送去了虞郡王府,整整一百零八擡的嫁妝前頭的已經進了王府,後頭的還沒出成國公家,擡妝奩的壯漢們都有些不支,嘴裏“呼哧呼哧”嘴裏喘著寒氣,真真是十裏紅妝。裏頭也有內務府為王妃置辦的妝奩,滿目的鮮艷的大紅色,任誰也不敢小覷。

蕭子虞一身的皇子蟒袍補服格外精神,石青色龍褂上氣派的金龍襯得他目如朗星,身姿頎長,他將馮小姐自閨房中請出,將她背在背上向門外走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在自己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這個女子的一輩子就這樣被交付在他手裏,從此與他休戚與共,以他為天,為他生兒育女。

蕭子虞將新娘子送進紅昵大轎裏,坐著高頭大馬行在青石的大街上,眼中卻下意識往人群裏看去,似是在找什麽人。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趕緊把目光收回來,專心行在隊伍的最前面,身後浩浩蕩蕩跟著內務府與護軍四十餘人,敲鑼打鼓的樂聲直沖上天去。

身著香色九蟒五爪蟒袍皇子正妃吉服,蓋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在女官服侍下下轎,與蕭子虞各執一邊的紅色綢帶拜過天地君,便被引入正房,等待皇子。

蕭子虞大婚,皇帝自然是不會來的,只派了內侍帶來賞賜;太子也沒來,來的是太子妃石氏,蕭子虞看紅樓夢大約也知道這個太子最後估計下場不好,故而一直遠著。二、三、五、六、七、八幾位皇子都來了,其中八皇子今年才八歲,是甄貴妃所生,皇帝的老來子,受寵程度在蕭子炳之上。

就算蕭子虞不得寵,大臣們也沒資格不來,畢竟蕭子虞如今已被封為虞郡王,馬上就要參政,要是得罪了他,蕭子虞暗地給他們穿個小鞋也沒有很難。總之,這群成了精的權貴對任何一個皇子都是一樣的恭敬,誰知道哪位能笑到最後,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幾率呢。

蕭子虞向皇子桌上的人一一敬酒,蕭子謙與蕭子轍還可,自恃年長不會欺負弟弟,幾個小的就沒什麽顧忌了,使勁的灌他酒,尤其是蕭子炳,拉著蕭子虞一口一個“四哥”,嘴甜的要命,卻句句都要蕭子虞喝幹杯中酒。

最後,還是蕭子虞被纏的受不了了,裝醉才得以脫身。

他喝過醒酒湯,又換了衣服才進了新房。此時馮家小姐閨名宛如,正端莊坐在床邊等他,蕭子虞接過女官遞來的玉如意挑開她的大紅色的蓋頭,只見一個羞怯美麗的女子擡頭飛快看自己一眼,轉而低下頭去,耳上嫣紅一片。

蕭子虞輕笑,伸出手在她眼前,眼睛裏帶著些憐惜。

馮宛如本來心下有些惱怒自己居然就這麽小家子氣的低了頭,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便看見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伸展在自己眼前,虎口和手指上有厚厚的繭。怔了一怔,猶豫了下,還是鼓起勇氣將自己隱在袍袖裏的手放在他寬大溫暖的手上,順著他的力道起身兩人一起坐到桌邊的椅上。

女官為兩人行合巹禮之後便退出去,此刻嬰兒手臂粗的紅燭還沒有燃去三分之一。

兩人躺在寬大華美的拔步床上,大紅用金線繡的百子千孫床帳已被放下來,透過半透的床帳朦朧照進來的暖光、繡著龍鳳的大紅的錦被和身邊人的呼吸都讓空氣裏的氣氛更加暧昧幾分。馮宛如已經卸了妝容,一張臉再無遮攔,連眼角都是紅的,錦被下的手指緊緊絞著,母親昨日拿著避火圖教導過她房中術,說第一次疼的厲害,讓她萬萬忍著。她心裏怕的很。

蕭子虞除了林璧從來沒跟陌生人同床而眠過,心裏建設了許久才把奔下床的沖動壓下。

他手指摸索到身邊人的衣扣,一顆一顆解下,把她的裏衣褪下,翻身壓上去。

馮宛如才十五歲,正是發育的年紀,肌膚是不同於男人的柔軟潤滑,蕭子虞一寸一寸摸下去,心裏漸漸起了火苗,最後集成燎原之勢。

“啊!好疼~”馮宛如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眼眶裏的淚珠“撲簌簌”的掉,緊緊抓著床單的手指攥的發白。

蕭子虞輕輕吻她的臉龐,咬牙道:“乖,等會就好。”

一夜被翻紅浪。

本來蕭子虞顧及馮宛如是第一次,想著只要一次便罷,但他睡到半夜做起了春/夢,驚醒的時候身上又起了反應,難耐之下又壓上他的新娘。

第二日,蕭子虞早早便起來梳洗,看天色還早,就順便吩咐下人不要吵醒王妃,提了劍就去了院裏練功。這是他從小的習慣,每日都要和林璧勤加練習武藝,怕生疏了挨師父的打罵。又想到,如今林璧回了家,自己也大婚開府,想必以後也不能再如從前那般親密無間了。

林璧他,總要長大的。

一整套劍法耍下來,身上已出了層薄汗,於是蕭子虞便又重新洗澡,換了出門的衣服。

“王妃醒了沒有?”

水心樂呵呵道:“醒了有兩刻了,想必如今已經在飯廳等候王爺了。”今日新婦入宮拜見,按制王妃也得去向四皇子的生母齊修容行禮,她是齊修容身邊的丫頭,自是高興的。四皇子自五歲之後,每年裏一年也只得在過年時才能請旨去榮華殿見生母一面,母子兩個敘話時間還不能過長。

蕭子虞想到今日能看見娘親,心裏也高興,恨不得馬上就飛入宮去。他快步向飯廳走去,打算快些用飯,等會母子兩個也能敘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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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娶媳婦了……

查資料查的本攻心力交瘁啊啊啊啊

於是這章補昨天,等會還有一章

10·回家

先安肅皇太後與先皇後單氏已故,故而不必參拜。蕭子虞帶著馮宛如先去了乾清宮向皇帝行跪拜禮,又去了賢妃的鹹福宮。賢妃知道蕭子虞心裏是想見生母的,雖然心裏微微有些不悅,但也沒多攔,大大方方的賞賜了許多首飾給新婦,慈愛長輩範兒做的很足。

賢妃的不高興蕭子虞又豈能看不出來,她養了自己十幾年,十分盡心盡力,不滿自己更親近生母是應該的。但是這份感情摻雜的思量總不如齊修容的母愛來的真切,蕭子虞對賢妃感激敬重,今後也會好好孝敬她,再多就沒有了。

越覆雜的人,內心裏對無雜質的真情就更加渴望。

齊修容今年四十歲,已經在這森森的冷宮裏蹉跎了二十餘年。所幸她心也算寬,除了擔心兒子之外也沒有別的事情可操心的,宮人因為四皇子的緣故也不敢再克扣份例,生活還是算可以的。她如今看起來三十許歲的年紀,還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

今日她有些忐忑不安,不時看看自己著裝是否太素了,又擔心宮殿裏擺設舊一疊聲喚竹心換了新的。

竹心早已挽了婦人發髻,笑道:“小姐,昨日奴婢已經擦洗了一遍了,您就別折騰奴婢了。”

“你說兒媳婦會不會嫌我備的禮薄了?”齊修容還是有些不知所措,她頭一回見兒子的媳婦,生怕給兒子丟臉。一對八寶流雲赤金簪,一對碧翠的翡翠鐲子,都是好的,但是都是些舊物件了,也不知出身公府的兒媳會不會喜歡。

竹心無奈道:“小姐,只有婆婆嫌棄兒媳,哪有兒媳反指責婆婆的道理?您就放寬心吧。”

兩人正說著話,蕭子虞夫妻就到了。

“娘親。”蕭子虞眼眶有些發紅,他已經近一年沒有見到齊修容了,心裏又是牽念又是慚愧。慚愧的是自己已經二十歲,生身娘親還被囚禁著,當真不孝

蕭子虞二拜六叩,馮宛如則行了四肅二跪二拜的大禮,又敬上茶水給齊修容,齊修容喝了媳婦茶,趕緊讓她起來,拉著手細看她,又趕緊讓竹心把禮拿出來賞給兒媳。

蕭子虞與王妃分別坐在齊修容兩側,齊修容拉著兒子與媳婦的手疊放在一起,心裏滿是兒子長大了的欣慰,囑咐道:“虞兒,以後可莫要欺負宛如,不然娘親第一個不放過你。”

蕭子虞一臉正經嚴肅坐著,聞言道:“是,娘親。”

馮宛如輕笑:“若是王爺對兒媳不好,兒媳一定來求母妃做主。”

齊修容也被蕭子虞逗笑:“做什麽這麽嚴肅?嚇壞了媳婦怎麽辦?”

蕭子虞微笑:“娘親有了媳婦不要兒子,兒子正傷心呢。”

……

回去的路上,蕭子虞並未騎馬,與他的王妃一同坐的馬車。

“我已經請母妃向父皇請旨,解了娘親的禁,你以後多多入宮陪伴娘親,免得她深宮寂寞。”蕭子虞如今已經大婚參政,身上也已有了封號,皇帝再囚著生母就有些不像話了。

馮宛如恭謹應是,對正牌婆婆一定要好,這是娘親特意囑咐她的。四皇子生母不顯,但是母子二人情分非同一般,她今日看得明白。

蕭子虞伸手輕勾她小巧的鼻頭,笑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拘謹。”

馮宛如被蕭子虞動作吃了一驚,隨即羞澀,低頭道:“恩。”又覺得自己不夠大方,深吸口氣,勇敢擡頭微笑,盡力維持著一個賢惠端莊的王妃風度。

蕭子虞有些無奈,讓她不必拘謹,又不是讓她高貴端莊……隨她去吧。

這邊林璧坐船行一月有餘,才到了蘇州,可把林璧憋屈得夠戧。並不是他年少浮躁,而是,蕭子虞的大婚。

林璧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對蕭子虞懷有隱秘的感情。

那一天九月十五,是他十五歲的生日。在皇宮裏他一個小小伴讀自然不能大辦生日宴的,索性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在乎這些小細節,只與幾個相熟的子弟喝了頓酒,林家亦是送了禮物來。晚上回宮的時候已經半醉了,哪知一天都很忙的蕭子虞已整治好了酒菜等著他。

最後兩人都喝得爛醉,理所當然就睡在了同一張床上。這事本來也不少,兩人從小到大都膩在一起,抵足而眠是免不了的。但是,林璧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他做了春/夢。

夢裏那人肌膚白玉一般光滑,粉唇輕啟,睜著一雙英挺俏麗的圓圓的杏眼誘惑看著他,似是在邀吻。林璧渾身燥熱,撲上去就親,雙手劃過他的脖頸,揉捏他緊致的肌膚,火熱的嘴唇吸吮他胸口性感的紅點,手指慢慢往□滑去。然後……

然後就被踹下了床。

蕭子虞眼帶薄怒瞪被自己一腳踹下床的林璧,眼睛裏依稀跟夢裏人一樣的風情。

“你做什麽大半夜發情?”對著他又親又吸的。

林璧可憐兮兮縮著身子喊冷,借以掩飾□的尷尬,含糊過去了。

林璧從那之後一顆水晶少年心就再也平靜不了了,而蕭子虞他,他若無其事的居然就要娶王妃了!

實在是,過分!林璧一顆小心肝幽幽怨怨,奈何美人不知他心事,欲要告知與他,又恐蕭子虞生氣自此不理他。

林璧下了船,立刻就有等候多時的林家下人擁過來,為首的是林家大總管,林升。

“小的林升給大爺磕頭,小人恭迎大爺回府。”林升五十歲的年紀,身體尚稱健壯,搶上來率先給林璧跪下。自林升之後,小廝們也都跪下,紛紛道,“恭迎大爺回府。”

林璧連忙虛扶:“管家不必多禮。”

“謝大爺。”林升可不敢讓林璧扶自個,趕忙站起來,“大爺,您可回來了,老爺在府裏等著您呢。”

林璧翻身坐上準備好的馬,“管家,你在這慢慢收拾東西,我先回府。”

“哎”,林升對自家大爺著急回家很是欣慰,忙叫了自己三兒子林拱,一個憨厚強壯的年輕人為林璧帶路。

一行四騎,林璧、林拱還有自小跟隨林璧的兩個貼身小廝承影和純鈞,向巡鹽禦史林府直奔而去。

林海並沒有去衙門辦公,他接到林璧今日要回來的消息就一直在書房等著。林如海本來有二子一女,奈何嫡子上個月的時候病逝了,賈氏哭的死去活來,如今還起不得床。黛玉自小聰慧,讀書過目不忘,難得的才情,只是身子有些怯弱,一直好好將養著,也沒生過大病。林璧小小年紀就離了家,這些年父子兩人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只能靠書信聯系,如今這個獨子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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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到

梅花落琴

林如海四十歲的年紀,臉上就因為操勞而有了皺紋,整齊束在頭頂的頭發裏也摻雜著銀絲,只一身儒雅的氣度依稀能看見當年探花郎的風采。

林璧眼睛一酸,跪下去行了個稽首禮,“不孝兒給父親請安。”他這幾年回家探親時,也曾多次勸說父親愛惜身體。但是巡鹽禦史的位置豈是那麽好做的,疑心病甚重的正德皇帝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誰,幾位皇子年紀漸大,互相爭權奪利,哪個都不好對付,還有在江南盤踞的甄家,兩淮鹽商,都需要林海從中周旋調和。

林如海端坐在書桌後頭,輕咳一聲:“做什麽跪下,你老子還沒死呢,起來說話。”他方才還在想著十年前那個可愛的小孩子,轉眼兒子已經那麽大了。

林璧覺得自己一顆火熱的孝子之心迅速被他爹的冷水澆熄了,索性利索從地上爬起來拉了把椅子坐在林如海對面,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轉眼間風度翩翩的書生成了個活猴兒。

林如海一梗,嫌棄道:“臭小子,誰準你坐下的。”

“爹,你兒子可是剛回家,可別張口就是教訓啊。”林璧毫不在乎他爹的眼光,斜靠在椅子上放肆地姿勢跟還在聽風院書房似的。

“你這次回來四皇子有沒有說什麽?”林如海擺擺手不跟他計較,凝重問道。

林璧皺眉,坐正身子道:“沒有。子虞並沒有說這些。”他與蕭子虞情分非常,蕭子虞不會冒大風險拉他林家下水,林璧就是這樣篤定。

子虞?林如海皺眉。剛想提醒他,算了,這個兒子幾乎算是四皇子養大的,私下裏這樣叫也沒有什麽,隨他去吧。

“難道……四皇子無意那個位置?”兩淮鹽政幾乎算是經濟命脈了,明眼人都知道鹽政所帶來的利潤是巨大的。

林璧笑而不語。

“臭小子,居然還瞞著你老子?”

林璧正色道:“父親坐在那麽敏感的位置,實在不宜知道這些。”

林如海嘆氣:“純臣豈是那麽好當的……罷了,你只要記住,你姓林,林家五代單傳,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了。”林璧的一舉一動,代表的都是林家。

“是。我知道。”林璧想到已經娶妃的蕭子虞,心裏頗不是滋味。無論如何,他是林家人。

只聽見下人來報,去碼頭上拉行李的人回來了,整整十五大車的東西從角門被拉進來,還有林璧帶來的人。

“你把所有東西都帶回來了?”

林璧笑:“哪能呢,都放京城老宅子了。這些是給父母親和妹妹帶的玩意兒,有些是內造的,有些雖不值錢,但也還算精致。我還跟子虞要了兩個醫婆,給母親妹妹調理身體。”

林如海覺得,他家兒子這是把人家四皇子的庫房都掏空了吧……

林璧看見他臉色,笑道:“您想什麽呢,子虞他一個大男人哪裏用得著這麽多東西。”他沒說的是,這幾年他和蕭子虞倒騰了些田地鋪子,女人的錢最好賺,所以這些珠寶首飾沒處送,就帶家裏來了。

林如海撫額,“混話,四皇子剛娶了正妃,什麽叫用不著?”

林璧道:“我跟子虞關系非比尋常,爹你放心吧。這不是兒子的一片孝心麽。”正妃什麽的……

林如海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上這個越長大越欠扁的兒子:“行了你。”讓他白白擔心一場,結果他過得還挺滋潤,在宮裏混的風生水起的。

“去看你母親和妹妹,玉兒惦記你許久了。”再跟他說下去非得氣死。

“黛玉?”林璧眼神一亮,“我去給母親請安,父親一起吧。”

林黛玉梳著簡單的雙螺髻,一身粉色襦裙俏麗可愛,正乖巧的陪在賈敏床前給她念書聽。

林璧進來先給賈敏請安,賈敏趕忙叫起他來。

賈敏雖笑著,眼睛裏卻帶著深深的傷痛,她又想起了那個剛夭折了的兒子,只覺得不是滋味。她作為林家主母,卻沒能給丈夫一個健康的嫡子,最後只能讓一個小妾生的庶子繼承家業,這讓自小好強的賈敏如何甘心,看見林璧更覺得刺眼。

但是她唯一的女兒,黛玉需要娘家的支持。林璧是黛玉唯一的哥哥,若是林璧跟她不親,那在她去後她的女兒受人欺辱了怎麽辦?賈敏不是個傻子,故而這些年不著痕跡在黛玉面前時常提起她這個哥哥,讓她跟林璧保持通信。

林黛玉小小的年紀,自然不知賈敏什麽都為她打算到了。她很孺慕這個雖然不常見面,但是會在信裏用幽默風趣的語言逗她開心,會隨信給她捎帶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的哥哥。

“見過哥哥。”林黛玉向林璧躬身道個萬福。雖然時常通信,但是跟看見真人畢竟不同,她有些拘謹。

“妹妹不必多禮,我上次帶的書妹妹可還喜歡?”林璧忙扶她起來。

林黛玉眼睛一亮:“很有趣兒,哥哥是從哪裏淘來的?”林黛玉想起那些野史雜談都是眼前這人費心為她找來的,一下子覺得與林璧關系親近了。

林璧跟她說京城裏的書鋪子裏好玩的書都會藏在哪些角落裏,說街邊的小吃,還有京城茶館裏的說書先生。從來沒有人跟林黛玉說過這些市井之事,她又是新奇,又是高興,兩人興致勃勃的談論。

賈敏看兩人氣氛融洽,心下稍慰,因道:“玉兒莫要鬧了,你哥哥剛下船還沒有休息呢。”

林璧笑道:“無妨,我在船上憋悶了一個月,正好松緩一下。對了,”林璧一拍腦門,“妹妹不是想學琴麽?我找了一把琴,不知妹妹可還喜歡。”高聲讓門外的丫頭去拿。

“什麽樣的琴?我才初學,不必要太好的。”林黛玉也只是在信裏隨手那麽一寫,沒想到林璧就去找了琴來。

“我也只是碰巧看見了才買的,以後總能用得著。”林璧覺得他家妹妹自然配的上最好的。

過了會,一個看起來伶俐的丫頭抱著個黑色雕花的琴盒走了進來:“大爺,是這一把嗎?”

林璧點頭,“難為你找出來了。”

丫鬟將琴盒打開給眾人看時,原來是一把黑漆琴面,間有紅、黃色,蛇腹斷紋的唐琴。

賈敏詫異:“這是梅花落琴?”

“恩。”這琴清秀孤高,正適合女子彈奏,是他特意跟蕭子虞要來的。

林黛玉忙道:“多謝哥哥了。”

林如海稍晚一步進來,看見琴忍不住拿起來細看。他也是愛風雅的人,琴藝當年也頗能拿得出手,最年輕探花郎的名頭也不是虛的。

婚事

林黛玉緊張看著林如海,生怕他一句話將自己的琴充公了。

林如海瞄到女兒緊張的小臉色,心中不由大樂,將本來想放下的琴又從頭到尾的看,口中還不時“嘖嘖”稱讚。

“父親……”林璧撫額,逗女兒很好玩麽?

突然意識到兒子還在的林如海,趕忙放下琴,左手背到身後,右手撫須,嚴肅道:“玉兒,既然有了好琴,今後就好好練習,可不許白白糟蹋好物。”

林黛玉點頭應是,然後仰頭一雙美目天真地向林如海道:“爹爹若是喜歡玉兒的琴,玉兒可以借給爹爹賞玩一會兒。”小孩子對自己的東西占有欲很強,林黛玉覺得自己真是個善良孝順的好女兒。

林如海啼笑皆非:“難道你爹爹還能跟你搶一把琴不成?”

賈敏笑道:“誰讓你欺負女兒呢。”

一時屋裏笑聲不斷。

晚間,林如海歇在賈敏房裏。

賈敏下不得床,看著丫鬟服侍他洗漱,一時感嘆道:“大爺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張羅娶妻的事情了。”

林如海想想果然如此,因問道:“夫人有人選麽?”

賈敏斟酌道:“老爺這一任完了,或許就要回到京城去,並且大爺將來也是要考取功名的,這親事必得在京城找的了。”

林如海點點頭:“恩。確實如此。”林璧親事,自然要找個以後能給他助力的。

賈敏繼續說:“老爺看我娘家二哥的大女兒如何?元春今年十四歲,跟大爺年歲相當,模樣品性也般配,正好以後能談的來。”若是林璧娶得是賈家女兒,就等於跟她和賈家聯系更加緊密,那黛玉的未來,豈非更添一層保障?賈敏自幼子夭折後就開始盤算這想法,上月也曾去信與賈母提過,如今賈母雖未回信,但是她心裏卻是篤定賈母會同意的。母親自小疼她,自然會答應她這一番拳拳愛女之心。

賈家?林如海皺眉。在京城的時候,賈家確實幫了他許多,他林海也不是忘本的人,光看每年送去賈家豐厚的年禮便知了。

但是這些年根據林璧在信裏描述的賈家,林如海很為難。自從岳丈去後賈家頗有些不像話,岳母真是老了,怎麽能讓二房住正房,反而把襲爵的大房擠走了呢,禦史的彈劾可不是鬧著玩的。林如海本身就是禦史言官,知道文人們筆桿子的厲害,他自己就憑一張嘴為皇帝空口白牙扳倒不少官員。他也曾去信勸過,但是不光大舅兄,連二舅兄也實在是有些……拎不清啊。

一念及此,林如海幹脆道:“文淵如今都十五歲了,身上連個童生的功名都沒有,還是以後再議,沒的誤了別人家的姑娘。”

賈敏心急,嘴快道:“元春是賈家嫡女,配大爺本來就有些……”忙掩住嘴。但林璧是庶子這是實情。

林如海嘆氣:“夫人……我知道你擔心玉兒將來沒有兄弟扶持,在婆家恐受欺辱,但是林家宗婦也不是隨便就能選的。”賈家無實權,並不能帶給林璧多大助力。

賈敏淚珠兒成串掉落下來:“是妾身顧慮不周,老爺莫怪。妾身也只是著急玉兒終身,近來我已感覺力不從心,恐怕,恐怕時日無多了。”

林如海與妻子相伴多年,一直舉案齊眉,性情想和,聽到這話也是悲從中來,忙擺手道:“這是說什麽話,文淵從宮裏帶回來兩個醫婆,定能治好你的病,你且放寬心吧。”

賈敏道:“老爺,我的身體難道我自己不知,拖一天算一天罷了,只可憐玉兒那麽小沒了娘親……”

林如海又何嘗不知妻子的身體再難痊愈,嘆道:“你放心吧,玉兒跟文淵感情甚好,定會好好待她。至於文淵的親事,還是莫要再提,這事我心中自有決斷。”

賈敏取了帕子正在擦眼淚,聞言道:“那,玉兒和寶玉……”

林如海亦有些踟躕,一邊不忍妻子失望,一邊又對賈家有些不滿意,隧道:“等明日我去叫來文淵問問賈家寶玉人品才學如何,總不能給我家女兒找個不合意的。”賈家男人這三代都沒有個能成器挑大梁的,只有一個賈珠,還死了,他實在不能確定賈寶玉就能挽救賈家日漸衰敗的氣運,畢竟通靈寶玉他又沒見過。

賈敏一連兩次被拒,不由氣苦,“老爺……”

林如海趕忙安慰妻子,“你別哭了,小心明早起來又喊頭疼。”

“你現在官大了瞧不起我們家了是不是?”賈敏心裏堵著口氣不吐不快。

“夫人,我哪敢那,”林如海趕忙分辯,“玉兒終身大事,咱們這不是得好好相看嘛,要是你那侄兒真的是個好的,我怎麽會不同意?”

賈敏看他伏低做小,再大的氣也生不出來了,嘆道:“我也是白哭一場,睡吧,明日你還要忙。”又想起丈夫自從做了這勞什子巡鹽禦史,沒日沒夜的操勞,不光沒時間陪自己,連身體都累垮了,不禁生出‘悔教夫婿覓封侯’的喟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早,林璧一套長拳還未耍完,就看見黛玉搖搖的走進他院子,一臉的好奇和崇拜。

收了拳勢,林璧笑道:“這才幾時,怎麽不多睡會?巴巴的跑來我院子玩?”

林黛玉回道:“醒了就睡不著了,因聽見底下人說哥哥在晨練,過來開開眼。哥哥你很厲害。”

林璧收到自家妹妹崇拜的眼神不禁飄飄然:“那當然了,就子虞那家夥都接不了一百招就被我打趴下了,本公子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一朵梨花壓海棠的林公子是也。”

林黛玉捂著嘴兒笑:“哥哥,子虞是誰?”

林璧想起遠在京城摟著媳婦兒的蕭子虞,心下一酸,哼道:“不是什麽好人,玉兒咱不理他,吃完沒?”

林黛玉搖搖頭,隨著林璧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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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完了……晚安

太子

早餐桌上,三丁包是以雞丁、肉丁、筍丁及多種配料制成餡心,筍丁是當季的鮮筍,還有千層油糕和水晶蒸餃,金陵薄如綿紙的白雲片,蘇州的三層玉帶糕,糯粉蒸的沙糕,甜鹹酥餅,還有幾碟小菜,粥品只是自家莊子上今年出的的五谷雜糧粥,還有一碗牛奶茯苓霜。

只是一般的菜式,林黛玉比平常也多吃了半碗粥。道理很簡單,若是同桌的人吃飯很香,那他也一定會覺得這頓飯格外好吃。林璧正是長個子的年紀,特別容易餓,尤其剛出了一身的汗,所以吃了很多。

他笑道:“父親還說妹妹飯食用的少,今日就該喊他來看看,哪裏是飯不好,卻是因為同桌的人不對了。”

林黛玉差點一口粥噴出來,忙用帕子捂著嘴巴,生怕被人看見自己不雅的動作,幸好左右站著的丫頭沒註意,趕忙道:“自然是哥哥這裏的飯食格外好吃,才不覺用的多了。”

林璧大笑:“成啊,以後就在哥哥這裏吃飯。”

吃過飯後,兩人一齊去跟賈敏請安。

賈敏氣色不錯,見兩人來了忙讓人搬錦凳來給林璧坐,讓林黛玉坐在她身邊摟在懷裏,又問早飯用了什麽,可還合胃口。

林璧一一答了,又問:“母親吃了醫婆開的藥,感覺可還好些?”

賈敏笑答:“恩,今日感覺精神好了許多,文淵有心了。”

林璧道:“白嬤嬤的藥膳是一絕,讓她來為母親調理身體再好不過了。”

賈敏撫摸著林黛玉的額發,道:“我的身體倒沒什麽,讓她在玉兒身邊罷,我也能放心一些,讓劉嬤嬤在我房裏便好。”

黛玉蹙著雙眉,想起賈敏的病情有些憂愁,拽著賈敏衣袖道:“娘親,我身體很好,用不著吃藥,倒是娘親一直不好,玉兒很擔心呢,還讓白嬤嬤伺候母親吧。”

林璧好笑:“白嬤嬤就在咱家府裏,在誰那裏又有什麽關系?”

林黛玉才笑了。

林璧在賈敏房裏坐了一會兒,就告退回了書房。林璧這回回來,還有一件事就是為了明年二月的童生試,雖然說童生不難考,該有的覆習還是得做足,老馬還有失蹄呢,若是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光蕭子炳就能笑話他好幾年。

蕭子虞大婚後,被皇帝安排進了禮部做事。禮部掌全國學校事務及科舉考試及藩屬和外國之往來事,科舉並非年年有,而大齊藩屬無非就是與東瀛與高句麗幾個彈丸小國來往,西邊的佛朗機也曾來訪過,但並不能稱之藩屬。總而言之,禮部是個清閑的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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